下章(91 / 116)
司事已到刘家去了。心里不由得着急,显然的,他到刘家,就是替自己这面去接头,而究竟是怎么回事,还不知道。赵司事在那里谈好了,自己这方面却毫无准备,两下脱节,岂不荒唐。
因此,他必得在那里坐守。直到中午,方见赵司事回来,随即迎上去说:“老赵,昨天我酒喝得多了。
谈的那件事,竟有点记不太清楚,真正是笑话!”
赵司事一愣,“不说得明明白白的吗?”他说,“今天一早我先去一趟,告诉她要上坟,看她定在哪一天,我再回来告诉你。”
“是,是!”詹善政敲敲额角,装作完全想起来的神气,“一点不错!一点不错!她定在哪一天?”
“现在谈不到了!”赵司事说,“事情大出意外,谁也想不到的!小白菜此刻在大悲庵。”
“怎么?”詹善政问,“怎么到了尼姑庵里了呢?莫非做了尼姑?”
“那倒还没有!不过已不肯回刘家了。”
“那,那是怎么回事?跟刘家发生了什么冲突?”
“不是,不是!说起来也是碰巧了。”赵司事说,“等我先大略告诉你,还要跟你商量,如何挽救?”
原来大悲庵离刘家不远,只隔着两条胡同。庵中的当家老师太,法名净慧,与刘老太太很投缘,经常在刘家走动。小白菜在那里住了不多日子,已见过她三回了。
一遭生,两遭熟,到第三次见面,就无话不谈了。小白菜自感前路茫茫,向净慧求救,如何方是安身立命之方?净慧劝她忏悔宿业,因而说法,畅谈因果。
她说:有因必有果,生死轮回,而因果如影随形,万年不断。所以说:“欲问来生果,只看今世因。”
小白菜与葛品莲原有前世的恩怨,今生加上与杨乃武的孽缘,越发重重纠缠,来世仍须受苦。
这话说得小白菜毛骨悚然!问到闪避之道,净慧还是那句话:忏悔宿业。可是,宿业却又如何忏悔呢?
净慧一时口滑,说了句“唯有出家,斩断尘缘,方是一了百了”!小白菜就此深印入心,到晚来跟刘老太太说,要遁入空门。这话,她以前也说过,但只要迎头一拦,就不再往下说了。刘老太太只当她又是想到就说,不是认真的念头,所以笑笑不答。
哪知第二天上午,她悄悄出了刘家后门,寻到大悲庵,跪倒在菩萨面前,解开发髻,一剪,将长及腰际的一头黑发,齐项剪断。等知客的尼姑发觉,赶来抢救时,已是纷披满地,发断不可复续了。
这下子惊动了净慧,等她一出来,小白菜跪在她面前,只道“老师太慈悲”,要在大悲庵做尼姑!
净慧怎肯应承,赶紧派人到刘家通知。刘老太太大惊,而沈媒婆大哭,赶到大悲庵苦苦相劝,小白菜执意不从。她有个不易驳倒的理由,说是当年与死去的丈夫口角,发誓要削发出家,结果口不应心,就为了这个缘故,以后才吃了那许多死去活来的苦头。今番决不能再打诳语了!
这件事搞得很尴尬。净慧不想一句话惹出这么大一个麻烦!而刘老太太原是好心收容,谁知结果是小白菜出了家。这话传出去,只当刘家容不得她,方始出此下策,名声很不好听,所以觉得十分无趣。至于沈媒婆,后半世的日子都靠小白菜这个指望,一下子砸得粉碎,那份伤心自然更不用提了。
“这是昨天上午的事。”赵司事说,“小白菜至今还在大悲庵。刘家一筹莫展,不过等我一去,刘知府认为事有转机了。”
“刘知府?”
“是的,刘知府。他家老太太有了麻烦,刘知府当然要出来想办法。读书人到底不同,事情看得很透彻。”赵司事说,“他是因为看到我才触机想到的。他说,小白菜周围的人,都可以放得开,因为没有什么感情。不过有一个人放不开,就是令亲。”
“嗯,嗯!”詹善政点点头,“请你说下去。”
“刘知府说,如今只有请杨某人去劝一劝,或者能够挽回。如果杨某人都劝不醒,那就只好听其自然了。为此,刘老太太特要我来跟你接头,你看怎么样?”
詹善政想了一下答说:“这件事,应该可以办得到。不过,怎么劝法?”
“这一层,刘老太太跟刘知府都说了,最好是能够劝得她打消出家的念头。如果真的要出家修行,也不必在京里,先跟刘老太太回去,哪怕替她造一座‘家庵’,也是办得到的事。”
“这——”詹善政问,“如果能劝她打消出家的念头,那么,以后呢?”
“以后再说。”赵司事想起来了,紧接着又说,“刘老太太不是原就有安排的吗?”
“那个安排,还在舍亲考虑之中。”詹善政又说,“如果愿意领受刘老太太的好意,当然没有疑问,倘或事实上办不到,舍亲就不便去劝她了。”
“怎么呢?”
“你想,如果小白菜说:好!你叫我不要出家,我就不出家。可是,将来怎么办?那一来,话就说不下去了。”
“你先不管它!”赵司事说,“事情很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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