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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得斥之为荒唐。

杨乃武自己也觉察到了,措辞不当,因而加以解释,“我不是骂人家,只觉得这件事情很荒唐。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。”

“事情也不能算荒唐,你本就有这个意思,如今有这样现成省事的机会——”

“太太,太太!”杨乃武有些情急了,大声打断,“这件事,你不要再往下说了,再说,会伤我们患难夫妻的感情。”

这样的表示,杨太太当然深为满意,不过,她很聪明,决不会有丝毫得意的神色摆在脸上,相反地,特意微露怅惘之情,仿佛一片好心,未能为人接受似的神情。

不久,詹善政回来了,姐弟俩找个机会悄悄交谈,他告诉她说,跟赵司事见着了面,对方又不忙着讨回音了,因为回南之期,为了刘家的孙少爷,在国子监不知有些什么手续要办,延迟十天,赵司事认为在杨家这方面尽不妨从容考虑。

“不必考虑了。”杨太太说,“我跟你姐夫谈过,劝他接受,他一定不肯,话说得斩钉截铁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”

这在詹善政多少有意外之感,“姐姐,”他问,“姐夫怎么说?”

“他甚至不容我把话说完。他说,我再谈这件事,会伤我们患难夫妻的感情。”

这是非常透彻的表示,詹善政的感觉是七分的欣慰,三分怅惘——欣慰是为胞姐,怅惘是为小白菜。

“好!”他说,“我下午就去回绝了他。”

“话要说得婉转些。”杨太太说,“不管怎么说,人家刘老太太总是一番好意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弟弟,”杨太太又说,“我在想,像刘老太太这样热心肠的人,实在少见。我很想见她一见,一则是当面道个谢,再则,说句私心话,将来万一有事要人帮忙,总多一条路子在那里。你说是不是呢?”

“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。不过,碍着沈媒婆在那里,恐怕不便。”

杨太太懂他的意思,不是碍着沈媒婆,是碍着小白菜。想想也是,便不再作声了。

“噢,姐姐,还有件事,”詹善政说,“我在路上遇见侯勋,他说上海的信已经来了,欢迎姐夫去帮忙,办他们的那张画报。侯勋本人也快要回去了,他问姐夫是跟他一起走,还是我们自己走,到上海再会面。”

“那要问你姐夫。”杨太太说,“最好请那位侯先生当面来谈一谈。”

“他本来也要来的,不过先顺便告诉我一声。”

于是姐弟俩回到屋里打算将侯勋的话,告诉杨乃武。两人的脚步都不重,而杨乃武却不知道想什么想出了神,以至竟不知有人入屋,直到詹善政招呼,方始一惊而起。

“路上遇见侯勋——”詹善政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。

“噢,噢!”杨乃武神思不属地答应着,等詹善政讲完侯勋的意见,他却久久没有表示。

“姐夫,”詹善政催问,“你是愿意跟侯先生一起走呢,还是我们单独走?都听你的!”

“一切都随你。”杨太太接口,“我们都无所谓。”

“噢,”杨乃武问,“你们看呢?”

杨太太姐弟相顾愕然,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,一切都听他决定,何以还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?

“啊!”杨乃武突然省悟,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便又说道,“我想跟侯先生一起走比较好,起码到上海有他带路,一切方便。善政请你去走一趟,看侯先生有空没有,请过来好好谈一谈。”

于是,午饭以后,詹善政又去访侯勋,很快地陪了他一起回来,跟杨乃武谈得很圆满。侯勋表示,杨乃武一个人住在上海,生活不致会有不便,因为申报馆的待遇很优厚,职位较高的,可以单独住一幢房子,起码有两个佣仆照料起居。如果杨乃武觉得行动不便,不必到馆,有事在家做亦无不可。

“这不很好?”杨乃武向他妻子笑着说,“不必你再操心了。”

杨太太自然也很欣慰,腼颜向侯勋说道:“一切都要请侯先生费心,真是全家感激。”

“言重,言重!杨大嫂请放心好了,杨大哥是我们礼聘了去的,决不敢怠慢。”

“就怕我无以报称。”杨乃武忽生感慨,“百劫余生,只要能让我清清静静过日子,于愿已足,何敢奢求?”

“杨大哥,你千万不可消沉。路是自己走出来的!‘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。’这话正就是为你说的。”

“老兄太恭维我了!”杨乃武笑道,“我能担当什么大任?”

“不然!立德、立言、立功三不朽,操笔政就是立言,亦是不朽之业。”

“‘立言’二字不敢当!不过,”杨乃武神色严肃中带着悲愤,“人情险巇,官场黑暗,我总算亲历过了,将来倒可以写点出来,聊当暮鼓晨钟。”

“就是这话!报馆所鉴于杨大哥的,也正是这一点。”侯勋又说,“至于刻画形容杨大哥本身的劫难,如果自己不愿动笔,不妨口述,我来执文字之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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