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章(84 / 116)
”
“是,是!那是一定的。根本办不到的事,说到了家再谈,这样拖着一条尾巴,那不是有意作弄人家?
这种事怎么好做!”
两人的谈话到此告一结束,但心境自然大不相同。赵司事立刻就把这件事丢开了,而詹善政却大伤脑筋。他首先要估量的是,刘老太太的这番好意,有没有接受的可能。如果无此可能,倒也好办,一口回绝人家,连杨乃武面前都不必提起。
麻烦是怎么样去想,都觉得这件事绝非连谈都不能谈的。然而要谈之前,先得估量后果。从好的方面去看,就如刘老太太所想象的那样,不但小白菜的感情与生活,都有了归宿,杨乃武亦不必再内疚以及对小白菜念念不忘,身心安定下来,对他后半辈子重新创业,是大有帮助的。从坏的方面去想,这一来很可能会引起他姐姐的伤心与不安,夫妇感情破裂,这破而复原的一家,霎时间又成了覆巢了!
意会到此,詹善政把这件事看得很清楚了,关键是在他姐姐身上,如果不得她的同意,一切都无从谈起。
既然这样,这件事就不必先跟杨乃武去谈。打定主意,声色不动地回到客栈,静静地等待机会。
第二天早晨,机会来了。杨乃武因为两股刑伤,有个同住在客栈中的热心人,介绍一个伤科,本来约定这天上午来出诊的,只为那伤科,突然患了感冒,怕风不肯出门,特来通知。詹善政便建议,请那位热心人陪着杨乃武,上门求教。这一下,他跟他姐姐就能密谈了。
开口之前,詹善政是经过一番思考的,为了防备可能引起的误会,他必须将这件事看成不切实际的妄想,当做一个笑话闲谈。这样,如果姐姐的态度不妙,立刻就可以撤退,不至于伤感情。倘若反应不如想象中那样的严重,则看情形逐渐往深处去试探。这样步步为营的做法,则成固欣然,不成亦无害。
“唉!”他故意用感叹开头,脸上挂着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,“世界上真有些热心得莫名其妙的人!”
杨太太不知道他何以有这样的话,只知道他这两天为了安排沈媒婆和小白菜的南归,常跟仁钱会馆的赵司事有来往,“这个热心得莫名其妙的人,是不是指赵司事?”她问。
“赵司事倒也是热心人,不过,说话、做事都很合道理的。”
“怎么?还有热心得不合道理的?你是说哪一个?”
“那位刘老太太,特为请赵司事把我邀了去,请我吃了一顿饭,自己也没有说什么话。当时我就奇怪,猜不透她是何用意。后来才知道,大概她是不好意思跟我说。”
“噢!”杨太太开始注意了,“我们倒跟刘家不认识,毫无瓜葛,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?是不是为了沈媒婆,谈到贴补盘缠的事?”
“不是!刘家决不在乎此。姐姐,”詹善政说,“跟你猜想的正好相反。不过,我也不大相信,说不定是一时高兴,说了好玩的。”
“到底是什么事?”
“不必谈它了!”詹善政故意宕开,“荒唐之至,不值一谈。”
杨太太不作声,不过睫毛眨得很厉害,见得她是在用心思索。詹善政对他姐姐的性情,知之甚深,她当然会想到,两家素昧平生,毫无瓜葛,如今唯一所生的关系,是由沈媒婆与小白菜而来的,若说有何看来荒唐之事,自必与小白菜有关。
想到小白菜怎样,这个反应就是他必须确实看清楚的。倘或出现了怒容,或者冷笑,自己把小白菜的名字提出来,那就表示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,得赶紧收科,否则,多少还有谈下去的可能。
因此,他装着起身倒茶喝,视线却不断地扫瞄着杨太太。她很沉着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不过嘴唇闭得很紧,双眉微微皱着。这是想得很深很远的样子。
那就不免令人奇怪了!刘老太太所说的话,她还一无所知,亦就还不到应该这样深切考虑的时候,然而,她在想的是什么呢?
终于,杨太太想完开口了,“是不是刘老太太想管什么闲事?”她问。
这就表示她已想到了小白菜,而且也大致猜到了刘老太太的本意。詹善政直觉地认为不宜正面作答,反问一句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这种有钱人家的老太太,闲来没事,不怕麻烦的情形,我看得多。”
是这样通达的态度,詹善政比较放心了,便将刘老太太托赵司事转达的一片好意,不蔓不枝地说给他姐姐听。
杨太太听得很仔细,脸上的表情很复杂,竟不容易看出她内心的想法。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,她并未感到愤怒,至少不是生气的样子。
听完,杨太太没有说话,詹善政倒有些不安了,因而又加一句:“姐姐,你想这是不是笑话?”
“不!”她说,“你不能当它笑话看。”
这表示她将这件事看得很重要,可是,她究竟是何态度,仍旧看不出来,所以詹善政不能不保持沉默。
“你跟你姐夫谈过没有?”
“没有!”詹善政故意这样说,“我为什么要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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